變現方式各不相同，但歸根結底，眾多主播們還是在做著“灰產”生意。
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在中國互聯網上摸爬滾打的“從業者”，對熱搜的嗅覺正在越來越靈敏。
微博、抖音、小紅書等社交平臺上，ChatGPT無疑是話題焦點，各個互聯網大廠紛紛放出正在研發或者即將推出“中國版ChatGPT”的消息，相關概念的公司股價更是水漲船高。
嗅覺靈敏的“從業者”，對于背后的商機反應也是越來越快。
在無數人還討論著怎么去注冊ChatGPT官網時，國內有人已經搭建起ChatGPT接口小程序或網頁，通過付費提問獲得利益；有人通過售賣注冊教程、梯子（虛擬專用網絡，能夠幫助國內用戶登上境外網站）和海外手機驗證碼打造新的生意；有人則做起了中間商，幫接口小程序或網頁拉新，賺取返利；還有不少人，則將目光投向了直播間中，在平臺監管還不夠嚴格的窗口期，利用ChatGPT來引流變現。
你或許也刷到過類似的直播：不用費力去注冊，更不用花費多少錢，想要嘗鮮的觀眾需要輸入自己的問題，就能讓主播幫忙詢問——這背后其實是一門生意，這些蹭著ChatGPT熱點的直播間，只需要一個ChatGPT賬號就能搭建完成，有的主播一天就能漲粉近萬，或是將粉絲引流到自己的私域之中，尋找變現時機。
幫忙提問，超越99%的主播
抖音上，名字帶有“ChatGPT”或者相關信息的賬號已經超過了200個，不少還頗有迷惑性，有的直接用ChatGPT的名字，有的則加上“AI”“小助手”“中國”等詞匯，絕大多數賬號的頭像也和ChatGPT的官方標識類似。
不少賬號都顯示已經開啟了直播。
點進他們的直播間，各個“ChatGPT”的直播間幾乎沒有什么裝飾，主播不出鏡，只有聲音和手時不時出現在屏幕中。畫質不算高的鏡頭對著電腦屏幕，問答界面各不相同，但簡介都十分類似：有問題打在公屏上，主播幫你詢問ChatGPT，點點關注點點贊。
每個直播間觀眾并不算多，但活躍度不低，幾乎每個進入直播間的人都會打出自己的問題，希望主播幫忙詢問。
有人詢問能不能讓ChatGPT幫自己寫一篇賣學習平板的視頻腳本，主播輸入問題后，ChatGPT也很快給出了答案，“下面是一份賣學習平板的視頻腳本：大家好，今天，我想向您介紹一款出色的產品……”；有人讓ChatGPT給自己用ssm寫一個家庭理財的管理系統，并且舉個例子，ChatGPT也很快回復表示“Spring+SpringMVC+MyBatis（ssm）是一種常用的Java Web開發框架組合……”；有人則詢問起了古怪的問題“調戲”ChatGPT，“能不能告訴我明天彩票雙色球買什么比較好？”“國足什么時候能進世界杯？”“方向盤上沒有盲文，盲人應該怎么開車？”……
問題千奇百怪，主播也時不時調侃幾句，還在答案出現后提醒觀眾“記得截圖保存下來。”
記者觀察下來，直播間并沒有直接要求觀眾關注或是刷禮物，但不少直播間的主播都表示“優先幫榜前大哥詢問/優先幫粉絲詢問”，還有一些主播在直播間設立了門檻，表示“僅粉絲可以提問。” 一些直播間畫面中還有更多的文字提示，表示“加入粉絲群/看主頁地球號（微信號）可以獲得資料”或是“榜前優先提問”等。
新抖數據顯示，名為“ChatGPT”的抖音賬號在近七天靠直播漲粉1.18萬，另一個“ChatGpt”賬號在2月8日一天的直播累計觀看人次就超過20萬，一天漲粉超1萬。不少相關的直播賬號抖音粉絲群規模已超過100人，一位主播還在朋友圈曬出截圖，表示自己靠著ChatGPT直播，直接超越了抖音99%的主播。
不賺錢，交個朋友？
雖然不少主播表示自己直播幫忙提問是“不賺錢交個朋友”，但記者觀察了近30個關于ChatGPT問答的直播間，總結出了四種變現方式。
1.直接通過直播掛小黃車購物鏈接變現。
在一些直播間中，同時上架了一款名為“AI智能機器人聊天”的產品。主播口中，這款機器人不僅有著ChatGPT的功能，還可以進行AI繪畫，購買后只要打開網址輸入登錄碼就可以使用。這款售價98元，券后59元的產品顯示已售229份，店內客服也表示“我們這是開發了接口，不需要翻墻也能使用。”
在互聯網公司從事程序員工作的阿友告訴記者，這樣的接口網頁對技術要求并不算高，搭建成本也很低，“最近ChatGPT火了之后，我加的不少群都出現了類似的小程序或者聊天機器人，但是像這個機器人一樣能接通ChatGPT聊天，實現AI繪畫功能并不算難事。而且現在ChatGPT免費開放，AI繪畫也有免費的服務，搭建的成本很低。”
有用戶在下單這款機器人后評論表示“這是人工智障”，并且配了一張圖，表示詢問聊天機器人日期后，機器人表示“今天是2020年7月17日。”
程序員刺猬也表示，國內眾多打著ChatGPT的AI，其實很難判斷“真假”，“一個人重復問同一個問題，不同的人去問ChatGPT同一個問題，都可能得到不同的答案，所以很難通過回復去判斷‘真假’，但接口確實成本很低，有能力搭建的話沒必要造假。”
2.通過信息差賺錢。
不少主播引導觀眾“點點關注進粉絲群”或是“看看主頁”，當觀眾進入群聊或者點進主播主頁后，就會發現這些主播都在賣ChatGPT賬號、梯子和國外手機驗證碼，表示自己可以提供“遠程注冊服務”或者提供“梯子”，收費也并不算低，一位主播表示遠程注冊費用98元，并且“提供售后服務，賬號登不了了我可以再幫你注冊指導。”
實際上，ChatGPT目前注冊是免費的，在一些網站上，國外手機驗證碼價格不到1元，實際的個人注冊成本很低。
3.引流販賣ChatGPT在國內的鏡像產品，或者模仿ChatGPT的產品。
不少主播都會引導粉絲進入自己的群聊，或者添加自己的微信，在用戶進入群聊和微信后，主播就會表示國外版本不穩定或者太麻煩，然后告訴用戶“現在有國內版本的ChatGPT”，而這些平臺和上文所說的機器人一樣，基本是搭建接口，或者存在“掛羊頭賣狗肉”的嫌疑。
被主播引流到這些平臺的用戶會先有幾次免費體驗的次數，在免費嘗試后，相關的平臺或者小程序就會提示充值獲得更多提問次數。一些主播還會表示“和客服報我名字能優惠”，通過用戶充值獲得20%—30%的提成返現。
4.引流到私域后，通過其他渠道變現。
一些主播在粉絲群或者微信號上確實在免費指導粉絲進行注冊嘗試，但會和粉絲表示今天“有福利”，做起淘客或者微商的生意，在粉絲群發布含有返利的電商平臺商品鏈接。另一些主播則賣起了課程，表示自己可以提供“和我一樣用ChatGPT做直播賺錢”的方式。
“不賺錢交個朋友”，在更多時候是主播引流的手段，一方面能夠降低直播間的觀眾的警惕，將他們引流到私域中進一步變現，另一方面，這也像是規避平臺審核的一個手段，防止自己開設直播間和賬號被平臺關進“小黑屋”。
抖音引流，還能做多久？
變現方式各不相同，但歸根結底，眾多主播們還是在做著“灰產”生意。
一位主播向記者透露，淘寶、微信等平臺都已經屏蔽了一些ChatGPT的相關信息，之前做ChatGPT接口的小程序也被封了不少，“抖音算是限制較少的，現在還能搜到有關ChatGPT的商品，而且開抖音直播成本比開網店或者開發新的微信小程序會低，一個直播賬號被封了，幾十塊或者一兩百塊就能買一個可以直播的賬號。”
“抖音官方目前還沒有推出針對ChatGPT直播相關的限制和管理政策，但平臺的監管窗口期有多長，誰也說不清楚，現在抓緊時間沖一把。”
一位ChatGPT主播就在粉絲群表示，感覺抖音已經不能持續為自己引流了，“現在審查力度也上來了，一旦被關了‘小黑屋’，就只能等24小時候后解封，或者更換賬號直播。”
一個在行業影響頗深的例子，曾在抖音泛濫的“宜家”“山姆”清倉號，現在基本都已經銷聲匿跡了。
不少在抖音直播ChatGPT的賬號也將名字改為“AI機器人”或者“智能問答”，想要規避平臺的監管。
但也有主播表示，就算面臨平臺的圍剿也沒有什么關系：他們一開始就打著做短期買賣的主意，直播賬號也是買的，只是想蹭著ChatGPT的名號吸引一波流量，只要能將這部分流量引導到和抖音無關的平臺內保存下來，那賬號被封了也沒什么關系。
如果ChatGPT的流量之后不能“蹭”了，他們也能繼續去“蹭”其他流量，繼續薅一波流量的羊毛——AI繪畫流量起來時，就有商家做過一段時間在直播間幫觀眾生成AI繪畫作品的生意。
對這些嗅覺靈敏的“從業者”而言，從來沒有想過要將ChatGPT直播做成一門長久生意，抓住這一波短期流量風口和平臺監管的空窗期，將流量進行快速變現，或者將流量沉淀后再進行變現，才是他們的主要目的。直播間的主角是AI繪畫、ChatGPT還是其他的內容，他們并不在意，熱點背后的流量商機，才是他們的最終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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