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志作為紙媒的一份子已經進入下滑期,但仍有人說,雜志是一面反映社會的鏡子。

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1月份,美國副總統Kamala Harris在正式上任前不久登上時尚雜志Vogue2月刊的封面,原本是一樁好事,卻在美國國內引發不小的風波。
有時尚評論家認為,Vogue選用的照片質量低劣,且Harris未著正式裝束,不符合其身份;更多的譴責聲則指向:Harris明明是印度裔和黑人的后代,卻被拍得像個白人一樣,Vogue有歧視有色人種之嫌。
雜志封面引發熱議乃至爭議,這似乎不是什么新鮮事。從寓意豐富的時政類周刊到光彩奪目的時尚類雜志,封面如同門面,總是備受期待。而換個角度想想,紙媒式微多年,報紙的讀者越來越少,紙質雜志卻時不時能靠封面人物或海報吸引人們的關注,這也算是影響力的一種體現了。
本期全媒派從一百年前的雜志說起,帶你看看“紙媒式微”的大背景下,雜志曾經扮演的重要角色以及我們是否仍需要紙質雜志?
一百年前的鏡像世界:1921年的雜志
一百年前,一戰剛剛結束。世界各地都有孩子在挨餓;1918年的大流感余威猶在;美國剛剛選完新一任的總統……
這一切聽起來是不是有些熟悉?
一次“大瘟疫”、一場選舉和一系列令人震驚的社會爭議事件……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在一些美國人眼里,1921年的世界和100年后的今天似乎在歷史的長河中揮手致意。
而彼時的人們對雜志的需求與期待又是怎樣的呢?
愛、勞動、自由(Love. Labor. Liberty),這是1921年的主流雜志所倡導的三種理想,也是當時的世界最需要的三種理想。今天,它們仍然給人以希望。
從《星期六晚報》(Saturday Evening Post,當時的領軍雜志),到當時唯一一本由非裔美國人創辦的雜志《危機》(The Crisis),再到各種各樣為全美家庭提供信息、娛樂和教育的雜志,1921年,雜志是貫穿人們生活的重要線索。
如果你去看當時那些雜志的封面和配圖,你會發現,幾乎所有雜志都洋溢著積極向上的精神。
《Judge》告訴你,愛是世界運轉的動力;《文學文摘》(Literary Digest)在1921年1月號中表示,他們從讀者那里籌集到200多萬美元的捐款以幫助歐洲的饑餓兒童(1921年的200萬美元幾乎相當于今天的3000萬美元)。
那是一個用一本雜志就能真實地感動和號召人們的時代。
在國內,《讀者》《知音》等雜志也曾一紙風行。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在商業報道方面,《福布斯》雜志(Forbes)由Bertie Charles Forbes于1917年創辦,在整個20年代,《福布斯》是美國唯一的主流商業雜志。
1921年的一期封面上,這份雜志懇求人們“行動起來!”(Do It Now!)。在戰爭和大瘟疫的“后時代”,人們需要更加開放和勇敢的態度,通過消費、投資來促進經濟和就業的復蘇。
而在《科學美國人》(Scientific America)等雜志上,同樣清晰可見的是對勞動的慶祝;《農場雜志》(The Farm Journal)則頌揚農民,宣稱“他們是國家的骨干”。
1921年,雜志關心讀者,關心國家。
當時,也有許多雜志在頌揚愛國主義。第一次世界大戰后,雜志以看到戰爭結束為榮,以促進國家的自由和解放為榮。
作為調查性新聞的先驅媒體,《科利爾》(Collier’s)涉獵廣泛,從調查報道到漫畫、插圖和短篇小說,該周刊直到50年代末都是世界雜志界的一支重要力量,在整個雜志史上也占有一席之地。
《危機》(The Crisis)是由W.E.B.Du Bois創辦的雜志,是美國有色人種協會的官方刊物,報道歷史、政治和文化,堅持向讀者提出困擾非裔美國人和其他有色人種社區的問題。Du Bois在1921年1月號中寫道:“做正確的人比做白種人更好。”(It’s better to be right than white)。
1921年,雜志是媒介游戲規則的影響者,是正義和公平的聲明者,它們有所作為,現在仍然如此。
到今天,盡管雜志作為紙媒的一份子已經進入下滑期,但仍有人說,雜志是一面反映社會的鏡子。
幾十年來,雜志激勵、復興和挖掘思想與信息,去豐富讀者的思想和生活。在談論雜志為什么存在時,讀者應該永遠排在第一位。
這些雜志上還有各種各樣的小說,為讀者提供短暫而急需的“逃避”空間;它們也刊登服務性的新聞報道,邀請讀者和它們一起去做一些有實際意義的事情。
1921年的雜志力求給人們留下深刻的印象,總是努力地向讀者解釋世界。而當今天的我們站在時間的年輪上回顧剛剛過去的一年,可能所有人都覺得差勁。但1921年的人們大概也是這樣想的,誰能料到會有一場可怕的瘟疫襲來呢?
然而,雜志穿越百年共存于這兩個時代,分享信息、提供教育,在時代的創傷性動蕩中為讀者帶來一些慰藉。遺憾的是,這些雜志本身,卻在技術更迭中遭遇存在性危機。
一百年后的今天,雜志如何求生?
對雜志歷史的回顧溫情脈脈,那些曾經真實地感動和激勵人們的封面、圖片和文章,如今看來依然震撼。
然而那畢竟是一百年前了。
互聯網發展、新媒體興起,在報刊亭都逐漸消失之后,更現實的問題是——今天,紙質雜志是不是已經不合時宜了?
人們有了更便捷的選擇,可以訂閱公眾號,可以從APP上看更精美更豐富的圖片,可以花更便宜的價錢購買電子雜志,今天的用戶是否還能與1921年訂閱紙質雜志的讀者一樣感同身受?紙質雜志的存在,是否還有必要?
去年6月,任職八年的《紐約時報》CEO Mark hompson宣布卸任時,甚至也預言:“20年后,《紐約時報》或將不再發行紙質版。”
事實上,近十年來,我們已經看到各種雜志的新選擇。
2012年,美國著名時事刊物《新聞周刊》(Newsweek)宣布暫停紙質版刊物發行,最后一期的封面采用《新聞周刊》在紐約大廈的黑白老照片,并用醒目大字告訴讀者,這是“最后一期紙質發行”。
美國《新聞周刊》
《新聞周刊》與互聯網新聞媒體《野獸日報》(The Daily Beast)合并,推出電子版本,并對部分內容進行收費。
《野獸日報》的創始人Tina Brown說,“結束紙質版對我們每個人來說都是一個極其艱難的決定,我們熱愛紙本的浪漫,以及每周五晚上那幾個小時的忙碌。”
但在《新聞周刊》即將迎來80周年之際,這些經營者們必須學會斷臂求生,守護這份事業,擁抱全面數字化的未來。“這個決定與品牌或新聞業無關,這和紙質出版及發行所面臨的的經濟挑戰有關。”
國內,紙質雜志也在不斷地探尋新的道路。
財新是國內最早進行數字化轉型的一批媒體。2010年1月4日,財新傳媒出版《新世紀》周刊改版試刊版,拉開了財新傳媒數字化轉型的序幕。一周后,財新網上線。同年11月,財新上線淘寶商城官方網店。
2011年9月,財新網完成改版,財新傳媒構成財新網、《新世紀》周刊、《中國改革》月刊、《比較》雙月刊、財新英文周刊的“一網四刊”新格局。
自2015年第10期始,財新《新世紀》更名為《財新周刊》。由此,《財新周刊》、財新網、財新移動客戶端形成統一的財經新聞平臺,財新打通了連接紙上、網上、手上的內容環路。
2020年疫情期間,財新更是率先取消付費墻,并且以深入一線的獨家報道為讀者帶去現場資訊和專家觀點。
根據國際期刊聯盟《2020 Q3全球數字訂閱報告》,截至2020年上半年,財新的付費訂閱用戶已突破51萬,名列全球第10位,是唯一上榜的中文媒體。
作為國內最具影響力的文化類雜志之一,《三聯生活周刊》近年來的種種新動作也反映出紙質雜志的轉型必要性。
2012年,《三聯生活周刊》開始運營自己的公眾號,是最早進入公眾號生態的傳統雜志之一;2016年,《三聯生活周刊》推出“松果生活”APP,采取線上+線下的模式,線上聚合讀者,線下開展電影沙龍、美酒品鑒等活動,致力于打造一個高品質的生活方式共享平臺。
2017年,三聯推出讀書APP“中讀”——主編李鴻谷提出“中閱讀”的概念,這是介于移動互聯網時代的碎片化閱讀與傳統書籍閱讀中間的一種狀態。
“中讀”在閱讀之外增加了聽書、講課等功能,以知識付費的模式,一方面將傳統媒體的深度內容引導到移動端,另一方面也為品牌拓展新的盈利點。
除打造新媒體矩陣、構建付費墻等方式外,電子刊也成為雜志刊物的新選擇,對于時尚雜志來說,“電子刊”不僅僅是刊物的電子版,它幾乎是一種全新的媒體。
流量可觀的封面明星、精美豐富的畫報拍攝、五花八門的互動方式……電子刊不同于傳統時尚雜志,沒有多個人物專訪,沒有穿搭清單,也沒有潮流指南,而是完全圍繞某一位或某幾位藝人展開。一本刊物里只有藝人的海報、語音、專訪或視頻。它的售價也很便宜,往往只有幾塊錢,不到紙質雜志的三分之一。但同時,相對于紙刊,電子刊的成本也大大降低。
以《時尚芭莎》為例,2018年,最受關注的電子刊莫過于搞崩了芭莎系統的《給鎮魂女孩的一封情書》。這期大名鼎鼎的電子刊,制作只花了兩個星期,售出60余萬份,創下了電子刊的銷售記錄。
這一紀錄直到一年后才被《肖戰&王一博:不問來路,只問歸處》打破,后者達到了126.6萬的訂閱量。
盡管有“割韭菜”“蹭熱度”“吃相難看”的質疑聲出現,不可否認的是,電子刊為頭部雜志帶來了新的可能,成為一種性價比較高的獲利方式。
為了討追星女孩的歡心,各大雜志展現出多年積累的藝術功底和審美高度,不僅在海報拍攝上屢屢令人驚艷,在交互設計上也不斷創新,從文字彈出、滑動,到手繪元素漂移,到多種配樂、動圖、短視頻、微信語音式互動,堅持傳統紙刊出版的同時,電子刊也為時尚雜志不斷突破和創新提供了空間。
最后,回到“紙媒式微”這個命題??v使有各種各樣數字化形式的雜志出現,現在斷言“紙質雜志已死”,未免為時過早。
2012年宣布停止紙刊發行的《新聞周刊》,后來也在2014年的時候恢復了紙質版的出版。無論背后原因如何復雜,至少,它是對這過于悲觀的論斷的一聲反駁。
1921年,經歷了戰爭和瘟疫的人們被雜志鼓舞,他們望著報刊亭前顯眼的封面和振奮人心的標語,以更積極勇敢的態度走進了“咆哮年代”(roaring 20s,指美國20世紀20年代經濟上行的興盛年代)。
2021年,同樣經歷了一場持久的疫情,且仍被籠罩在陰云之下,人們有了更豐富的媒介形式以知悉信息、組織行動、獲得慰藉,這個時候,紙質雜志還有存在的必要嗎?
這個問題,恐怕每個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答案。
對于熱烈擁抱賽博世界的人來說,電子雜志的便捷、公眾號的及時、短視頻的快感和AR、VR等技術帶來的沉浸感,的確無與倫比;
而對于留戀紙張的人來說,雜志和報紙或許同樣無可取代。工整的排版、簡單的白紙黑字、紙張作為“手工藝”的親和力和質感、閱讀紙本時的專注,以及雜志時代獨有的贈品營銷、創意拼貼等,都值得回味。對于一部分人來說,雜志是一種鄉愁。
或許,只有撫摸封面、翻開紙張、聞到油墨味的那一瞬間,我們才能真正與1921年的人們感同身受,也擁有他們積極地邁進新的一天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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